新兴市场跟200到2011年高速增长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新兴市场目前的宏观状况不一,要增长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基本面恢复到正常的状况。下一个周期的全球经济增长事实上还是要依靠新兴市场,因为其出现很多基础设施空缺,这些空缺将带动新的投资,同时增加对大宗商品的需求。
大宗商品暴跌、叙利亚危机、新兴市场展露崩盘迹象,2015年,全球经济并不太平。
展望新的一年,从贸易到投资,从新兴市场到发达国家,对于低增长大家似乎都没有特别好的药方。在这样的环境下,货币政策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时代已经结束。美国短期利率近10年来的首次上调,终结了自金融危机以来广泛存在的近乎为零的借款成本。
美联储加息会给全球带来什么趋势?新兴市场会否出现类似于1997年金融危机般的大范围违约?大宗商品何去何从?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以下简称《21世纪》)采访了彼得森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前IMF经济学家塔米姆·巴尤米(TamimBayoumi),英国智库ChamtumHouse研究员、前英国财政部国际司司长斯蒂芬·皮克福德(StephenPickford),美国国际集团(AIG)代理首席经济学家莫恒勇(HenryMo)和复旦大学经济学院副院长孙立坚,从中、美、欧;私人部门、国际组织和学界的不同角度出发,问诊2016全球经济。
《21世纪》:2015年全球经济增长疲软,大宗商品大幅度下滑、新兴市场年底出现部分崩盘的迹象。对2016年全球经济有什么预测?会出现哪些风险?
斯蒂芬·皮克福德:我对明年的预期比较悲观,目前全球经济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亮点。经济整体状况比较好的可能也就只有英国和美国,中国从增速上看仍较高,但是已经下降。大宗商品的暴跌不仅使得新兴经济体受到影响,澳大利亚和加拿大仍然深受其害。从增长的方面讲,没有太多的增长动力。低通胀导致的刺激消费还没有出现,并且明年也难以实现。因此我认为明年经济增速会继续走低。
莫恒勇:我们认为全球经济增长会在2016年有所复苏,预计增长在3.4%左右。经济反弹主要的推动因素在于新兴市场,尽管油价大跌,我们判断新兴市场在经历2015年的低速增长后,2016年将出现小幅度的增长加速。我们认为发达市场经济增速将超过2%,缘于国内需求的上涨以及财政压力的减小。
尽管全球增长明年将会比较稳健,但增长仍然难以大幅度刺激通胀。我们认为全球通胀应保持在3.6%,发达国家通胀上升而发展中国家降低。近期油价和商品价格的下跌毫无疑问将给通胀带来下行的压力,因此宽松的货币政策对很多国家来说仍然是很有必要的。
目前增长的风险来自于以下几方面:市场对联储加息的过激反应,中国突然的经济减速,新兴市场债务大规模违约以及地缘政治的风险。一个明显的趋势为国家货币政策上的分化,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均有体现。全球货币政策变化将在外汇市场体现得尤为充分。新兴货币在过去的两年间出现大幅度贬值,摩根大通新兴货币指数2014年下降12%,2015年下降15%。
孙立坚:明年全球经济风险还是比较大。首先,全球经济低迷,能源价格不断走低,世界经济有可能进入通缩的恶性循环。大宗商品下滑引发一连串问题,资源市场的破坏,资源的破坏,消费者最终商品价格下降,企业利润的下滑,劳动者工资的下滑,消费下降,进入通缩的低增长轨道。
第二,宏观调控的风险,美国银根收紧将带来利率的上涨,很可能造成资金从经济疲软的大部分国家流回美国,造成货币贬值,债务违约以及国内增长乏力。
《21世纪》:美联储进入加息周期,货币政策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时代已经结束。美国短期利率近10年来的首次上调,终结了10多年来广泛存在的近乎为零的借款成本。这对全球市场有什么样的作用?
莫恒勇:目前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加息,我们认为美联储将会暂停并观察市场情况,并在明年第二、三、四季度分别加息一次。英国将会在2016年第二季度首次加息。与此相反,欧元区和日本缓慢的复苏将可能会有更多的刺激。欧洲央行在11月确认延长QE到2017年3月,并很可能增加资产购买。我们同样也认为日本央行将在明年年中进行量化宽松,由于任何方式计算的通货膨胀都比央行计划的2%要低,各国经济复苏的程度不一,货币政策的分化趋势还是非常明显。
孙立坚:美国收紧银根会导致其他国家被迫紧缩。但目前来看,大部分国家增长乏力,不到紧缩的时候,但由于美联储的加息逼着自己央行开始紧缩。紧缩可能导致出现资金链断裂,融资成本上升,严重影响其他经济的复苏。
斯蒂芬·皮克福德:长期来看,结束QE这种非常规的经济刺激手段是利好,市场在经历短期的波动后将会进一步平衡,这个平衡来自于私人投资的增长。
《21世纪》:新兴市场出现严重资本外流,包括巴西等都出现严重的宏观经济危机甚至是社会动荡。接下来新兴市场是否会出现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那样的问题,或者会有什么新的情况?
莫恒勇:今年对新兴市场来说是非常艰难的一年,我们认为明年的反弹将会出现,但重新复苏会比较困难,比如巴西持续恶化的政治经济情况、对产油国俄罗斯来说油价继续下跌等等。
在我看来,新兴市场也将在2016年面临两个根本问题:第一,资本外流和货币贬值。对美联储在2015年12月加息的预期以及新兴市场增长不足使得很多资金在2015年下半年流出新兴市场。同时,新兴市场货币贬值持续。摩根大通的新兴市场货币指数已经从5月下降了10%。
我们预测货币政策将会进一步的分化,不能排除新兴市场持续资本外流的风险,而这可能会弱化新兴市场的整体需求,而这被看作为全球增长引擎之一。新兴市场货币的贬值也会进一步使有外币债务的新兴市场企业更加困难。
第二,非金融部门的高杠杆。与发达国家不同,在金融危机后的几年间一直在经历痛苦的去杠杆,发展中国家非金融企业杠杆率上升非常快。除中国以外,土耳其、巴西、印度和俄罗斯等都经历了非金融企业债务的大幅度上升,其中很大一部分比例都是外币借款。举例来说,2014年土耳其25%的非金融银行贷款都是外币贷款。在信贷边际效益递减的情况下,进一步信贷宽松将会对经济增长效果有限。与此同时,货币状况开始在美国正常化,债务问题很容易增加银行信贷和主权风险。
斯蒂芬·皮克福德:毫无疑问,新兴市场跟2010到2011年高速增长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新兴市场目前的宏观状况不一,要增长最重要的还是要把基本面恢复到正常的状况。下一个周期的全球经济增长事实上还是要依靠新兴市场,因为其出现很多基础设施空缺,这些空缺将带动新的投资,同时增加对大宗商品的需求。这些需求将大量来自于亚洲、非洲和拉美国家。但是,可以预计,在目前的经济下滑的情况下,不会出现大规模的投资。
塔米姆·巴尤米:全球最大的危机在于新兴市场的下滑。在新兴市场本来增长乏力下,美联储加息给新兴国家带来资本外流压力,我们目前看到巴西和南非等,出现了货币大幅度贬值。我认为不会再上演新一轮的由国际资本突然外流造成的传统性金融危机,最主要由于新兴市场国家具有健康的外汇储备池以及灵活汇率政策。换句话说,新兴市场对金融波动有更好的准备。但是,新兴市场很可能会出现长期的经济增长停滞。
《21世纪》:大宗商品下行有没有可能明年打破?
塔米姆·巴尤米:大宗商品价格下跌与需求减少出现类似于蛋生鸡的问题,其中需求减少与中国紧密相关,而中国需求的减少又来自于欧美的复苏的缓慢。因此大宗商品是一个整体全球经济增长的问题。在需求层面,OPEC在过去几个月拒绝减产是最大的问题。近几周,我们看到大宗商品尤其是油价的暴跌,其主要原因是产油国联盟OPEC进行垄断,不减产,由于油价低迷只能更多出口来保证财政收入。
孙立坚:这个恶性循环的一个典型例子就是OPEC,没有联合进行产量控制,而是各自管各自的生意,采取的战略为大量生产,弥补价格低迷带来的损失。这个情况同样出现在大宗商品的其他领域。跑量供应战略导致整体大宗商品市场价格更加低迷,同时传递到下游制造业,本来在全球资源不足的情况下,搏杀价格。
斯蒂芬·皮克福德:由于大宗商品涉及到全球经济复苏,因此我们认为这个需要宏观情况的好转后,大宗商品价格才能上升。我认为最重要的是把各国的宏观政策正常化,同时,这轮大宗商品价格下跌还没有转化成更多消费,但在2017年后有可能发生,而宏观经济正常化将有利于帮助经济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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